五月魔女

忘记在谁的不老歌上逛，然后看到这部电影的影评及推荐。
我就去优酷在线看了。
外面阳光灿烂，我的心情却因为这部电影堵得慌。
感觉好像源于一些哲学概念上的影像化了。
将一些抽象的道理赋予真人，并且挖到了极致。
或者说这就是与现实生活的区别。
或者MAY根本就是现实主义的。
又有趣，又残酷，又让人觉得悲伤。

对于爱德华同志
我最多只是羡慕嫉妒恨
为什么我没有剪刀手、剪刀脚、剪刀一样的
嘴和牙齿……你们有木有？

就算是没有这些
还是不能好好拥抱
所以我知道她抓住我
想着我和她之间的区别

或许爱本身是孤独的
并不是为了抓住生命
就像那些彩色糖衣的小药片
让活着来得更顺畅一些

我看到MAY阴沉着把那些试图靠近她的
男人，分成好几大块
拼凑成她所喜欢的形状
用她最喜欢的那双手抚摸自己

这让她的那些异常的孤独
从一片海涌向另一片海
孤独的人总是这样切割着生活
因为他们始终在她身体的外面

正如四十年后我使劲
让自己也长出什么剪刀手
在老人院里尿床
叉开双腿，那一刻

什么也不能说
什么也不能做
如果你正好没有朋友
那就试着自己制造一个

May有个很强大的阿妈。不是暴打你哦－－language abuse.　显然妈咪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硬派角色，阿爸又是个好人仙森，即使觉得老婆的做法有不妥也只是站在一边用表情表示“不妥”。都说老妈控制欲太强的话养出的儿子是娘炮的几率很大－－看得出换成女二的话情况也不会好很多。所以众御姐生娃要谨慎啊喂！妈咪真的很生猛，找不到朋友就自己做一个－－可惜May没有啊妈那种凛冽藐视一切的大姐头气势，变成了个内向少女...交流障碍让May的曲扭得到了很充足的发展，既然不用同外界打交道我就按自己的方式生长好了。于是囚禁在玻璃框中的变态小姐长成鸟。
Adam代表了一大批人，我们高喊着喜欢看重口味制作，号称越重口味越刺激。我也是cult电影爱好者，但每次看还是会引起我生理上的不适，大脑发胀胸气郁结--当然地Adam真的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freak的时候，自己也感到了害怕－－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接触到重口味和隔着银幕观看有天差之别－－就好像你在动画片里看到大眼lilo马上就激动了，可是在现实中看到眼睛占脸三分之二的妹纸瞬间吓尿一样。我想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喜欢“喜欢weird”那种感觉，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有变态情节--毕竟反人类的情愫不是普通人说喜欢就会生产的。
May去做志愿者恐怕也是觉得盲人小女孩儿应该和她有共鸣（我没办法觉得是同情心－－毕竟真正的变态是没有这种感情的喂），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Adam的离开已经让玻璃框产生裂痕，小女孩猜不出玻璃盒里的东西时，May发现最后的被理解的希望也破灭了－－这ＴＭ的不是我的同类啊！索性打碎这玻璃框，彻底释放灵魂里诡异的本质。最后整装变成Suzie，变态女孩长成啦！看看跟每个人说话的气势，俨然一个老道的变态－－之前的唯唯诺诺烟消云散啊！有点妈咪的压倒性的感觉了。
女主真心强大，演技无话可说。不是靠尖叫女王的一套，那种从每个毛孔散开的阴郁和古怪，膜拜。

她的名字很清新明媚，她叫做May。暮春时节的五月。看到这个片名的时候，我以为会是一部宫崎峻风格的真人版演绎。

而现实，总是让人跌破眼镜。

弱视的女孩子May（以下称为五月，懒得在中英文输入法之间切换，上帝保佑我～～）内向孤僻。为了治疗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医生建议她戴眼罩。妈妈说，看上去很帅，像是个海盗。于是她笑了。她笑起来的身体有一种微微颤抖的神经质。

孩子们的世界里很纯粹。不能允许别人和自己哪怕些微的不同。当五月戴着黑的眼罩出现在他们中间询问着我是不是像个海盗的时候，所有人全部走掉。

于是妈妈贡献出了自己的好朋友，装在盒子里的愫细。直到五月成了兽医院护士的时候，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仍然是这个不会讲话的，装在盒子里的愫细。

五月的手指灵巧。握着手术刀和握着针线的时候一样灵巧。她喜欢在不工作的时候坐在缝纫机旁边给自己做衣服。缝了件精致的胸围，蕾丝边装饰包裹，好像男人的手指，这样轻这样暖。于是她认识了拥有无可匹敌完美双手的男孩Adam。或许是上天注定了要在内向的五月身上做出一些尝试性质的改变。在又一次邂逅Adam的时候，他喝着饮料睡着了。五月凑过去用自己的脸颊触碰那一只几近于完美的抬起的手。

和所有感情故事开头完全相同，男孩在懵懂的睡眠之中，渐渐清醒。到底要如何开始，是无定型态。究竟要怎样结束，却是存在一定规律。即便在童话里面，也是王子来唤醒睡美人，青蛙感动了公主成就一个吻之后变成了王子。羞涩的五月不是天使，没有改变的能力；现实不是童话，甚至无关表达。当五月看到Adam的黑白画映，先锋派的情侣啃噬着彼此的身体，流出的血是黑色的。黑色的快感。她笑了。（或许他是懂得我的吧。。。）

纯洁的五月不懂得如何接吻（是愫细教我如何接吻）在嘴唇相接触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将自己全盘送了出去，咬破了Adam的唇。一定是腥腥的，甜腻的温暖。她好想好想将这样的温暖一直延续下来，直至全身。于是她将手指轻触那片流着血的红艳，涂，涂遍全身，我就温暖了。她是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却换来兴奋的Adam突然疲软。再见了，五月。

春天不会再来，不再相见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再见。

没有和男孩交往过的五月不懂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当再一次和Adam相遇在曾经共同出现的公共洗衣店，他借口机器坏掉，甚至懒得寒暄地就往别家去了。这样直白的干脆的抹杀，要教五月的自尊情何以堪？她愤怒地拾起一件脚边的物事，愤怒地朝不和她讲话不顺她意的猫咪砸过去，砸过去。安静地倒下，进入冰箱里，成了化石。

杀戮从这里开始。高潮亦然。

五月在街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样完美的肢体，却由于其他部位的不完美成了一幅失败的作品。整体不美引起局部凸现。上帝真是失败。一个朋克头的年轻人坐在她身边。跟着她回了那个装着猫咪尸体化石的冰箱里。并非有意，结果却是引发了故意。同家兽医院工作的听不懂医生讲话的lesbian同事和一个有完美双腿的女孩走到了一起。万圣节的晚上五月做了愫细的衣服穿在身上。五月变成了装在盒子里的愫细。伤害我最好朋友五月的人，统统要死。你们都来变成五月的洋娃娃吧，来代替我，和我一样，被装在盒子里。来吧，来陪伴五月。

Adam的双手，他同居女友的耳朵，同家兽医院里面工作的听不懂医生吩咐的曾经给五月慰藉的Lesbian同事的拥有完美双腿的现任女友的完美双腿，所有这一切全部都在五月的手术刀下面分崩离析，之后又被组合成了一个整体。五月退后两步打量着。自己做的人，永远不会离我而去了。可是可是，亲爱的你怎么看不到我的存在？？？

她用剪刀，挖下自己的一只眼睛。放在新做成的布偶人脸上。撕裂般的疼痛。可是自己的血液涌出身体的时候，又是这样温暖。这只眼睛放在偶人脸上，手指一离开就掉下来了。你还是看不到我，你还是不能和我说话。五月蹲坐在地上，掩面抽泣。泪水和血水一起流下来。

这是一部关于爱和占有追寻的电影。求而不得的疼痛，渴望爱却不知道如何去爱的无力。谁说的？最初的态度一定是美好的纯真的？往往是擎一把双刃剑挥舞着，伤害得不止是自己。出生牛犊不怕虎，只是本能，如此而已。

“假如你没有朋友，那么就自己制造一个。”
 

 
这句话便是这个恐怖故事的主题。
 
曾经出演《魔女嘉丽》的演员Angela Bettis这次又表现得很好。这些年来，她似乎更加瘦了。瘦得在镜子里变形，在灯光下露出黑洞洞的眼窝，会突然之间老去，让人想到死。
与其说这个女人有种freak的天赋气质，不如说她适合绝望境地。
 
在May小时候，便因弱视带上了眼罩，没有朋友。作为礼物，她得到一个娃娃，名叫苏西。苏西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题外话：我第一次想到，玻璃的裂缝是慢慢的呻吟、努力喊叫出来的。
苏西对May的影响，几个镜头之内都没有做交待。只是白乎乎的一张脸，丝毫不圆润，丝毫不幸福，瞳孔蓝色的，直直的眼神从来没有睫毛或眨眼来遮掩一下。
然而May开始觉得某男阿当很完美。为此她的隐形眼镜变得特别重要。她和他的调情却是古怪尴尬愚蠢的。她甚至趁他在咖啡店里瞌睡时用脸庞拨弄他的手，妄想被抚摸。
阿当曾经拍过一个人吃人的短篇电影。从一只手指开始吃，像亲吻一样，再用吃对方来做爱。
阿当发现，May不仅没有觉得变态或害怕，而是很享受很细心，然后在亲吻时咬破了他的嘴唇。他意识到她是某种错乱分子。遂离开。躲开她。
May失去阿当之后，又得到同事某女的勾引。同性恋也可以很美。所以May无意识里说，你的脖子很美。而她将自己的猫咪寄养在May那里。
然而她很快有新欢了，是一个长腿美女。
May恨上了他们。
May在盲童班里向孤僻的孩子介绍苏西。但孩子们打破了箱子，玻璃全部破碎。她抢夺了娃娃。娃娃已经支离破碎。
猫被砸死了。冻起来放在冰箱里。
有一天May又遇到一个嬉皮男勾搭她。结果他发现了冰箱里的猫。他说道她的变态。她用剪刀扎死了他。
 
再后来，我意识到，Freak的人当指称她为Freak时，她希望别人是认真的，是能接着负责到底的。她们想要被爱，以至于毫不害怕。所以不要轻易嘲笑，因为你不知道Freak的严肃底线。
所以May沉着起来，她计划好了一切。
接着她以拼接的方式，利落地得到了不同的肢体组成的局部完美之组合。她的新娃娃。
最后，她使劲地呼唤新的苏西，但这个制造出的朋友并不看她。她明白了。
她给出了自己的眼睛。
 
朋友最终伸出了她认为完美的那只手。
还是在妄想里，被抚摸了。
 
她做的衣服都很漂亮，挑选的局部也很完美。如同她所说，只有局部的完美，没有完整的。
 
我在这里被她极其利落的伸手所惊吓了一次。手术刀，一开始是一个被嘲笑的、带口音的怪词。后来，也是一样，被嘲笑的、不被认真对待的、最终需要Freak来严肃处理。
 
我想她很可怜。但我们制造朋友的过程何尝不是如此。用某人的局部来障眼。用某人的局部来拼贴。
那些所有BLOCK我的人，以及所有我BLOCK的线上之人，便是连局部的表象都掩盖起来，如同冰箱里的死猫一样，想起来是温暖的、带有那可爱的皮毛，然而一切毕竟是冷冰冰的。
那些所有我曾经追求过的朋友，有时我甚至不是企图得到爱，只是起码的共处和共言，最终那些话便如同花一样。
那些所有我曾经拼贴过的、头脑中的人、朋友、爱人，现在突然在这个肢解后的“朋友”里现出了罪恶和不堪。
那些所有儿时相信的真理，假如你没有朋友，你可以善良、友好、谦让，然后你便可以拥有吗。
 
我看着支离破碎。这是一个企图稍微得到他人存在和对自己存在予以严肃肯定的可怜的人的最后努力。
最多，也只能支离破碎了。
 
我们给过别人眼睛以期望被她们看到吗。

（2004年08月12日）